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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順榮本來信誓旦旦跟李知勳約定好不哭的，但聽到燦燦對著親生母親說的那一席話他倏地便背過身子，顫抖著肩膀，單手捂住臉難以遏制的哭了起來，模樣看起來很是狼狽。
至少在李知勳眼裡看來是這樣。因為連他自己都感到十分堂皇，大概是一種自我映射在他人身上的心理狀態，那種從何而來的無措感，他說不出個所以然。
看著權順榮還是處在原地不動，李知勳躊躇了半晌後便起身替對方招呼崔玟秀，崔玟秀道了幾句感謝就離開了，沒有跟孩子多互動，孩子也只是彎了彎腰向對方道別而已。
在那一剎那李知勳總覺得隱約看見了對方眼中閃過的失落。
闔上自家大門的同時T恤衣角被輕輕拉扯了幾下，他扭頭應道：「怎麼啦？」
「爹地！燦燦做得很好吧！」
孩子爽朗的笑聲像花朵似地綻放在他的耳邊，瞇得細細的笑眼像粉色花辦一樣討人喜愛。
「我們燦燦做得很好。」李知勳蹲下身子並將手搭在孩子的頭上輕拍幾下，「跟媽媽一起出門開心嗎？」
燦燦沒有遲疑地大力點頭，「開心！」
孩子的話音剛落，李知勳立刻感受到一道幽怨的視線投射過來，來自一雙狹長眼眸哭腫到看不見眼珠子的權順榮。
「那燦燦見了媽媽之後，不想跟媽媽一直在一起嗎？」
「為什麼？」
「......」李知勳對於孩子的疑問有些吃驚，想到他們之前一直擔心的可能性，便試探性的問道：「那、媽媽有沒有說想跟燦燦一起生活？」
聞言，孩子的眉頭微微一皺，像在深深思考著什麼，不過幾秒鐘便重新展開笑顏，「......這是秘密！」
「啊？」
孩子像偷糖得逞似的丟下一句話便一溜煙跑進了自己的房裡，李知勳和權順榮兩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到後來誰也沒有得到那個秘密背後的答案，也許要過個好幾年、等到孩子逐漸長大成人了，才會在日常瑣碎的談天中偶然提起這麼一件曾經讓兩位家長擔憂得死去活來的事情吧。
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之後他們的生活好像又重新步入了正軌，孩子還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然後一天天的長大；李知勳一樣窩在工作室裡寫歌，偶爾必須連續跑經紀公司幾天；權順榮一樣要每週上四天或五天的班，教授一群熱愛跳舞卻又不知為什麼老愛翹課的學生，然後他和李知勳兩個人一樣要輪流接送孩子上、下課，陪孩子做作業、陪孩子玩遊戲。
比較不同的是，權順榮在看到燦燦經常跟著電視機裡播放的MV裡那些團體成員擺手擺腳後，便打定了主意要找一天放學帶著孩子一起去舞蹈教室上課。
課堂上教授的舞蹈動作對於一個年僅四歲多的孩子來說自然是複雜難懂的，但孩子在一旁對著一大片落地的鏡子跟著胡亂比劃也鬧得開心，不知不覺中竟也能跟上幾個稍微困難的動作，讓權順榮又驚又喜。
這讓他想到了幾年前孩子抓周時抓到的鞋子和錢幣。
他笑瞇了眼睛樂得不行，將他所見的徹頭徹尾向李知勳訴說一遍，並摟過一旁趴在茶几上畫圖的孩子一陣又抱又親，惹得孩子張牙舞爪地想要逃開。
「看來抓周真的很準，但是我也打算帶他到公司碰碰樂器。」李知勳撇撇嘴露出一臉不服輸的神情，「再怎麼樣大作曲家的兒子也要懂一點鋼琴、吉他什麼的。」
「知勳你這樣會被別人說是虎爸耶、太嚴格了。」權順榮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嘴裡嘖嘖幾聲。
「呿，你直接帶著他去上課又好到哪裡去？」
「欸咦、話不是這麼說——」
「——噓！」
燦燦扭過頭來用小小的雙手各擋住一個人的嘴巴，紅著臉氣呼呼的道：「不可以吵架！老師說吵架要打屁股！」
你倒是敢打你爹地的屁股......權順榮瞥了李知勳一眼，在心裡暗暗想到。
見自家兩個家長都噤了聲，孩子便又縮回手繼續手邊的動作，在B4大小的圖畫紙上畫著各式各樣的恐龍，兩個被孩子限制說話的大人默默看著一片歪七扭八的線條，似乎怎麼也分辨不出恐龍的類型。
看來比起繪圖，孩子如果去跳舞或玩樂器都相較有優勢得多。
思及此，權順榮和李知勳兩人相視而笑，接著前者像是頭頂長的電燈泡登愣亮起似的眼睛瞪得大大，連忙招手示意對方進去臥房。
「幹嘛？」
「下個月不是燦燦生日嘛。」
李知勳整個人已經攤倒在床鋪上，前陣子熬夜幾晚作曲讓他現在看到床就想睡一覺，下意識便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是啊，你想辦什麼慶生會是嗎？」
「嘛、也不用這麼大規模，就問問勝哲哥、淨漢哥和幾個大學學弟們要不要過來聚聚，然後替燦燦過個生日。」
李知勳皺著眉一臉尷尬，「這還不大規模？你是要給他過生日還是大學同學會啊？」
「唉呦知勳，我最近就總想到我們大學那段日子，想見見老朋友了......」權順榮訕訕地撓撓頭，腦海中浮現幾年前那個老愛跟自己作對的室友兼死黨，「全圓佑那傢伙前幾天打電話來說，他終於捨得從美國回來了，就、」
畢業後這麼多年只有一年夏天的時候在首爾見過一次面，權順榮壓根不知道對方這些日子在國外過得如何，在做什麼事情，連訊息都很少回。
這也是為什麼對方要回國這件事讓他這麼開心。
「回來就回來唄，我再傳訊息問問熱音社那幾個傢伙，看要不要過來一起給燦燦過生日，然後跟他們搜刮一波生日禮物，嘻。」李知勳邊說著然後拿下放在一旁書桌上的手機，點開通訊軟體開始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權順榮俯下身往李知勳身上貼過去，用臉蹭了蹭對方的頭頂，發出一口黏糊糊的撒驕音，「嘿嘿，我們知勳最懂我了。」
李知勳邊笑著邊露出嫌棄的表情將腦袋往一旁縮了縮，並攤開手掌試圖推開權順榮的臉，「噁心巴拉的你。」
「這些年還不都這麼噁心過了嘛、我們——」
喀噠。
「吼順濃羞羞臉你是不是要偷親爹地！」
「......」聞言，權順榮茫然地看著房門口的小身影愣是沒有反應過來，原本正要攔腰將李知勳抱入懷裡的翻身動作僵在半空中。
「你兒子說你羞羞臉。」
權順榮這才走下床向孩子走去，並報復似地用手掌揉著孩子肉鼓鼓的兩頰，「......燦燦啊、拔拔說過多少次進我們房間前要敲門......」
「唔唔唔順濃、做賊心虛唔唔唔對不對！」孩子的嘴巴被權順榮揉成了O字型，說出來的話有一半都是嗚咽聲。
「小孩子不可以亂說話！說！你闖進我們房間要幹嘛？」權順榮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繼續摧殘著燦燦的臉。
「唔唔唔我唔唔畫完圖了！」燦燦一下子使勁掙脫了權順榮的手，然後將一直擺在背後的圖畫紙舉過頭頂。
圖畫紙上畫的恐龍比稍早多了幾隻，其中兩隻的模樣隱約和他們有些相像。
最明顯的莫過於那雙狹長上挑的眼睛。
李知勳忍著笑意道：「燦燦，時間很晚了，快去把手洗乾淨刷牙睡覺了。」
「......噢、好。」孩子扁了扁嘴，神情看來有些不開心，垂著腦袋默默掉頭離開。
權順榮看著燦燦往浴室走去的背影恍惚想起孩子一歲多時正在學走路的樣子，搖搖晃晃的。
「沒聽到誇獎的話在生氣呢。」
「可是真的該睡了啊。」
「他如果離家出走了怎麼辦？」
「那你就把他找回來囉。」李知勳咯咯笑著下了床，趿著脫鞋走出房門，準備接著進去浴室洗漱。
「......」權順榮一時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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