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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敲打咖啡廳玻璃桌的聲響沒有停。

  李知勳幾乎瞪著眼睛注視桌面,吞了幾次口水並顫抖著手拿起自己點的熱咖啡往嘴裡送,下一秒便抿了抿唇皺起眉,因為過於緊張的關係而燙到了舌頭。

  他伸手捏緊了自己的衣角沒敢抬眸,提心吊膽細聽著尹淨漢說的每字每句。

  「順榮是一個練習時很少分心,甚至可以說幾乎不曾分心的孩子,記得吧?要讓身體熟練到百分之一百五十,這樣就算上臺有失誤,也還有百分之一百。

  可是,那樣的孩子卻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精神都不大能集中,雖然還是表現得很好,但我們都知道他認真起來是什麼樣子,所以任誰都看得出來他不對勁。奇怪的是一個人這樣就算了,連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一下放空、一下失神,叫你好幾次都沒聽見,練習的狀態也沒平常好,幸好在那之前專輯就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李知勳不自覺的抬起眸子,尹淨漢一如繼往祥和的神情便晃入他的眼。

  尹淨漢是這樣,再正經的事也不會直接切入主題,再要緊的事從他嘴裡說出來也變得家常,總是用很多很多的話語來包裝他想表達的事情,不用武斷的思維和質問的口吻,又懂得包容。

  「勝澈搞不懂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擔心的拉著我跟知秀想辦法,我當下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就覺得這件事我們不應該插手,我花了一點時間說服他們不要介入你們,尤其勝澈真的是很難溝通--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你們確實是合好了。

  我只是純粹好奇什麼原因讓你們吵了將近兩個月,都是兄弟不是嗎?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了,怎麼會這樣呢?啊也許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知勳吶、你也許會覺得我不明白你們吧?其實不是的。」尹淨漢傾身並抬手摸了摸李知勳的頭頂。

  李知勳的心跳不禁開始紊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哥--」

  「知勳,你相信哥吧?」
  「......」

  「相信我吧?」

  尹淨漢凝視著李知勳,神情相較於平時誠摯認真的非常。
  一直以來他雖然總以騙子的角色自居,甚至到了最近幾個月才顯露這樣的性格,但在最關鍵的時候卻是大多數人中唯一能保持冷靜的人。

  是能夠安心的依賴、託付,這樣子的一個人。

  「......相信。」話一出口,李知勳霎時間覺得鼻子泛起了酸澀感。

  從身為獨生子卻無法常回家陪伴父母,到擔當團隊對外展現給大眾的作詞作曲,再到和權順榮兩人無法訴諸於眾的感情,長時間累積的壓力對心理造成的疼痛排山倒海的襲上心頭,似乎下一秒就能在小小的眼眶泛濫成河。

  「嗯,謝謝你。」尹淨漢的手從李知勳的頭頂滑落,並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這些話我覺得跟你說比較合適,畢竟順榮他傻不愣登的,可能一個勁的只想從我面前逃走吧?」
  「是那樣沒錯。」李知勳點點頭笑了笑。

  「現在這個時機不適合,我就這麼明白的說給你聽。」他雙手交疊在玻璃桌上,瞥了一眼快要見底的咖啡:「唉呦,要喝完了,我要快點說。」

  「每個人都是為了夢想一步一步走過來,你很辛苦、順榮也很辛苦,你把自己關在工作室熬夜作曲,他也在練習室裡拼命練舞不得閒,這麼長久的日子累積下來的成就,難道你們願意眼睜睜看著它化成泡影嗎?

  到底該怎麼做,我想不用我說你應該會曉得吧。」

  「哥我、我......」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可是--

  「--務必、一定,千萬要謹慎小心。」尹淨漢從位置上站起,繞過玻璃桌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你勝澈哥那邊要是有個萬一,我會處理。」

  李知勳沒有跟上尹淨漢,只是在原地看著他出了咖啡廳且逐漸走遠的背影。

  心裡那波從起初開始、始終蕩漾不止的漣漪,一瞬間泛起了最大的波瀾,終將於細小的淚腺傾洩出來。

  /

  李知勳記得這個場景。
  是和崔勝澈一起到漢江時看見的同一片夜空。

  可是身旁並沒有崔勝澈,只有遍地的綠草而已。連經常能看見的來漢江散步或運動的人影也沒有,空空蕩蕩的彷彿整個首爾只有李知勳自己一個人。甚至是一到晚上就會點亮的路燈,都僅剩一盞可憐兮兮的佇立在那。

  仰頭一看無邊無際的夜空,因為光線微弱的關係所以點點的繁星很是明顯。

  突然一道白色的光束劃過天空,他原本以為是時差相去較遠剛要抵達仁川的班機,用力的眨了眨眼,才發現光束的形狀太過平直,不像是飛機。

  啊、是流星呢。

  向它許願的話,能成真就太好了。
  那樣的願望,或許很微不足道,但對他來說就像心臟在身體裡的位置一般、十分的重要--

  李知勳睜開眼,倏地從床鋪上坐了起來,對床鋪來說過大的被子一溜煙滑落了一半到地板上。

  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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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檸檬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