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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你,也有我,走在漢江大道上,傍晚時分。

 

  四周路燈開始一盞一盞亮起,照在我們身上。

  我看見我們兩個並肩的身影被澄黃的燈光,拉得好長好長。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的我們。

 

  但願,那是長滿白髮和皺紋的,很久以後的我們。

 

/

 

  李知勳其實從來都知道權順榮對他抱持著什麼樣的感情。

  只是他沒有去過問任何一次。

 

  但他問過自己為什麼不肯開口詢問。

  而得到的答案太多面向。

 

  他一開始不敢肯定那種感情是否真的是愛情,也許只是單純喜歡;後來他逐步觀察確認了自己的臆測,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驚訝,還有一點點的害怕,對於被男人喜歡這種事--最後是不曉得自己有無同樣的情愫。

 

  就算有,那要接受嗎?

 

  坦白說,各種拒絕的理由都源自於他自己的怯懦,他是知道的。

  所以選擇不去正視。

 

 

 

  可是該來的不可能不來,尤其在自己已經動搖的時候。

 

 

  「知勳啊,你最後還要錄誰的音?」

 

  權順榮一見他從錄音室走出來,左手便抄起一瓶礦泉水,小跑步來到他身旁並遞給他。

 

  「淨漢哥的。」李知勳抬手接過礦泉水,扶著瓶身將瓶蓋轉開,仰頭往嘴裡送。

 

  「好,那你錄完之後,我在公司門口等你。」權順榮點點頭,說完便又小跑步回到鏡子前,繼續編著新歌的舞步。

 

 

  這是他第一次問話不用問句。

 

  李知勳看著他不時瞥向自己的目光,心裡也有個底了。

 

  結果就是,整整一個小時他都沒有辦法專心的幫尹淨漢錄音,因為知道權順榮大概要說什麼,所以他的心裡莫名七上八下,最後還是BUMZU哥發覺他的狀況不太好,讓他先行離開錄音室休息。

 

  天知道這是讓他提早面對權順榮啊。

 

  煩躁的抓了抓頭,李知勳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門口的玄關處,手扶上門把。

 

  --權順榮就在外面。

 

  一咬牙,便使力將門打開。

 

 

  果不其然,人就在階梯上坐著。

 

  權順榮聽見開門的聲音,回眸見是李知勳:「你來了。」

 

  望著他因為疲倦而顯得有些憔悴的面容,李知勳不禁覺得喉嚨有些乾澀。

 

  「嗯。」

 

 

  公司門口的階梯並不寬,正巧能夠容納兩個成年男子並肩坐在一起,李知勳看著權順榮身旁的空位,便走下了幾階,遲疑了一會才坐下。

 

  「你說淨漢哥要錄多久?」權順榮拾起不知道哪裡摸來的可樂,對著瓶口灌了一大口。

  李知勳微微皺起眉,伸手就要將他的可樂拿走:「他今天狀況不好,大概還要再三四十分鐘吧。」

 

  「你知道可樂可以刷馬桶嗎?」

 

  自己要搶下可樂的手被權順榮側身閃過,一臉得逞的衝著他嘻笑。

 

  李知勳無奈的搖搖頭,這才盤腿坐得自然些。

 

 

  其實這樣也挺好。

  也許淺意識裡他就是害怕這種平衡被打破才不肯面對事實。

 

 

  「知勳啊。」

  「嗯?」

 

  「你有想過兩個男人在一起這種事嗎?」

  「......

 

  李知勳偏過頭,背向他:「誰會去想那種事。」

 

  「可是我想過。」權順榮沒有因為他逃避而做出反應,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

  「我想過如果我們在一起的話,會是什麼樣子。」

 

  李知勳愕然噤聲。

 

  「我以為你會回我:『我們現在是在一起啊。』哈哈。」權順榮乾笑了幾聲,並又問了一句:「知勳啊,我們認識有多久了?」

 

 

  六年了。

  李知勳心裡默數到。

 

  從一開始權順榮進了公司,比自己晚一年當練習生;明明沒學過舞,但卻讓他趴在窗邊偷看了幾次,舞蹈功力很是傑出,什麼都學很快。

 

  後來李知勳和崔勝澈兩人沒有如預期的跟著金鐘炫他們五個一起出道,而是和權順榮等新進不滿一年的練習生一起籌備,繼續日夜數著自己出道的日期有沒有更進了些。

 

  這段漫長的日子,都是權順榮在一旁陪伴著,相較其他成員意義不大相同的陪伴二字。

 

  他想權順榮和他是一樣的。

  他們兩個之於對方的意義是,一樣的。

 

  只是李知勳選擇逃避,而權順榮卻正視了這段感情。

 

  然後四年、五年,他們一起出道,一個人負責編舞,另一個人負責作詞曲,這種羈絆只得加深,到了現在第六年。

 

 

  「我也說不準我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但等我發現的時候,好像已經來不及了。」一把攬過陷入回憶裡的李知勳,雙手抓著他的肩膀:「哪怕一瞬間也好,你有沒有喜歡我?」

 

 

  你有沒有喜歡我?

 

  李知勳看著權順榮那雙狹長的眼裡倒映的自己,一臉平靜。

 

  可是他身體裡的每一條神經都在叫囂著,要他就這麼回答--

 

 

 

  --「現在就很喜歡你。」

 

  他以為他是回答的是這句,但脫口而出的卻是:「你知道我們要回歸了嗎?」

 

  然後他便看見權順榮整張面部表情垮了下來,一臉落寞,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聽起來在顫抖:「如果我們總是在準備回歸,你是不是就永遠不會回答我?」

 

  「......」李知勳沒有回話,只是兀自站起,轉身就要走,可手腕卻被一把拉住。

 

  「李知勳,我喜歡你。」

 

  權順榮收緊了自己抓著他手腕的力度。

 

  「...你讓我想想。」

 

  語畢,不敢再回頭看權順榮此刻的神情,李知勳三步併兩步的往宿舍方向走去。

 

/

 

  那天之後又過去了一個禮拜。

  權順榮沒有其他動作,李知勳也沒明白其中的原因,只是默默加快了新曲練習的進度。

 

  然而比起權順榮,李知勳的狀況並不好。

 

  心不在焉。

  還總是盯著權順榮的背影出神。

 

  簡直就像兩個人的立場相反過來一樣。

 

 

 

  一直到李知勳終於焦躁難耐到覺也睡不著,飯也吃不下,察覺到了異樣的權順榮才又將他拉過來問話。

 

  「你先什麼都不要問。」

 

  這次是李知勳將權順榮拉進了自己的作曲室。

 

 

  兩手搭在他的肩膀,並領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李知勳則站在他的面前,凝視著他的雙眼:「我害怕的事情太多了,」

 

  權順榮回望他,沒有插話靜靜的聽他說。

 

  「感情說實話並不真的是兩個人的事,父母怎麼想?朋友怎麼說?成員們怎麼辦?粉絲們又該如何?

 

  再來,外界的人知道了,是不是會大肆報導?報導我們組合裡出現了同性戀、每一天的報紙都有我們兩個的名字,文章的標題都像是我們犯了重罪似的又大又紅,而且還不只是我們,整個組合都有可能被封殺...

 

  這段感情能得到百分之五十的人們祝福都是奢侈的,你知道嗎?」

 

 

  李知勳的眼眶紅了。

  他幾乎是顫抖著說完最後一句話。

 

  權順榮嘆了一口氣,就著坐姿將李知勳拉入懷中:「我都想過了。」

 

  「你說的我都知道,也都想過了。」權順榮抬手輕輕拍撫他的背,然後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間:「可是知勳啊、喜歡你這種事,就像菸癮一樣難戒你知道嗎?每天每天都想著你,想著你都半夜了還不回來,一個人在工作室熬夜作曲,想著你回來之後又是凌晨了,就這麼想著,我真正入睡的時間便是你結束工作的時間。

 

  雖然每天都見得到你,但喜歡不僅僅是能見面這麼簡單,我總是想著如果我們兩個在一起多好,讓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該有多好。

 

  知勳啊、我都想過了,從頭到尾細數過了,不管發生什麼事...

 

  「你不想面對的,我替你面對,你不想回應的,我替你回應,你不想承擔的,我替你成擔...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站在你身邊,做你的後盾。」

 

 

  霎時,權順榮感覺那雙原本只是輕輕搭在腰側的手環上他並收緊,肩上更是一片淚溼,李知勳整個人哭得發抖。

 

  一下一下的輕拍他的背,正想繼續說點什麼,便聽到耳畔傳來--

 

 

  「你又沒有抽過菸你怎麼知道菸癮難戒嗚嗚嗚嗚嗚--」

 

 

/

 

  但願,有隻青鳥,能夠守護我們,帶給我們幸福和快樂。

  直到我們兩人,都長滿白髮,和皺紋,走路都得倚著拐杖。

 

  攜手並肩,走過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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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檸檬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