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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領養燦燦以來李知勳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一刻也不得安寧。
稍早的凌晨五點他好不容易安撫好因為權順榮太早哄睡而到了半夜精神奕奕的燦燦，一旁的權順榮連被孩子拿玩偶攻擊也不自知，李知勳就是讓嬰兒床裡飛出來的玩偶砸中臉才醒來的。
原本以為到此為止還算個悠哉的週末假日，接下來至少可以睡到九點或十點鐘，結果才早上七點多就被數通來電和門鈴聲給吵醒，最後是權順榮搖頭晃腦的頂著一顆蓬鬆的亂髮前去開門。
從家門口傳進臥房裡那聲飽滿又高亢的大嗓門立刻喚起了李知勳學生時代在社團裡的記憶。
「——順榮哥、知勳哥好久不見！」
「嗚哇啊啊啊啊——」
跟著連燦燦也因為驚醒哭了起來。
李知勳翻了個身，拉起被子蓋住頭頂縮進了被窩裡。
他對李碩珉最後的印象停留在三年前對方欣喜若狂地跑來說他參加了歌唱比賽，獲得一筆獎金想要到韓國各地遊玩，並向他借了汽車，之後便沒怎麼聯絡，頂多偶爾捎來幾張明信片。
明信片他都還有留著，只是忘記收到了什麼地方，也不記得上頭的照片是什麼、文字又寫了些什麼，倒不是因為他健忘，而是比起這一張張的明信片他覺得本人親自口述會更加生動得多。
再配合李碩珉那副準備要用全身表現自己旅行經過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生時代經常跟權順榮玩在一起的關係。
李知勳放著剛喝完牛奶的燦燦在客廳一角的遊戲區玩得不亦樂乎，還能攀扶著牆面走幾步路，跌倒了也不會哭鬧，反而頂著一副不屈不撓的正經臉又站起來繼續嘗試，於此他便能分神去聽李碩珉究竟在嘰哩呱啦些什麼。
「——哥、他真的會走路了！」
直到對方驚喜地呼喊一聲，他才知道原來對方的話題從進門開始就圍繞在孩子身上。
李碩珉比起分享自己的旅遊經歷，似乎更熱衷於了解他們如何照顧燦燦，也許是因為兩人沒有預先跟對方說過這件事，對方沒有心理準備的關係，一股腦地丟出連珠砲，「......再說一次，我真——的沒想到哥你們竟然會領養孩子，而且知勳哥那麼怕麻煩的人......」
而連篇的「怎麼開始的」、「怎麼分配」、「什麼時候會爬」、「會不會叫爸爸」等等終於在李知勳逐漸感到頭疼起來之際結束，對方嘻皮笑臉下定結論的那一刻卻讓他想抄傢伙丟過去。
不過因為孩子在看，他便忍了下來。
反而權順榮倒是被問得津津樂道，雙眼笑成了兩條上挑的斜線，他恨不得一家子的幸福美滿全盤托出給親朋好友知曉，「那當然是因為愛啊。」
李知勳無視了對方的話，張開手掌虎口靠攏燦燦的臂膀和身體之間將他塞進李碩珉懷裡，「燦燦吶，看到這個長得像馬的叔叔沒有？」
「嚶？」
「叔叔很喜歡我們燦燦，燦燦揍他幾拳他會更喜歡。」
燦燦當然只聽懂了自己的名字，小腦袋點了點之後就同李碩珉玩起來了，咯咯笑個不停。
李碩珉跟燦燦玩了一會才開始提起自己在國內各地的旅遊過程，從東邊到南邊，從山下到山上，從陸地到海上甚至空中，能讓他寫下到此一遊的他都沒有錯過，倒沒有從前幾分膽小的樣子。
權順榮津津有味地吃起李碩珉帶來的伴手禮，無非是餅乾、糕點之類的甜食，李知勳不太愛吃，便剝成小塊小塊送入已經兀自咀嚼口水的燦燦嘴裡。
燦燦於是扭動著掙脫李碩珉，張開雙臂向著李知勳揮動，李知勳見狀便一把抱過他，他自個兒找好舒適的姿勢後又繼續噘著嘴討食。
「再給你吃幾塊而已，不可以吃太多。」李知勳輕輕捏了捏燦燦的臉頰叮嚀到，燦燦便似懂非懂的伸手捉住了他拿餅乾的那隻手不放。
「唔啊、巴......巴......」
權順榮猛地回過頭，眉毛和嘴角同時驚喜地飛揚起來，「......他剛剛喊了什麼？」
「......好像是巴巴？」李知勳遲疑道。
「跟拔拔很接近了！」權順榮嗖地站起身鼓掌叫好，用全身的扭動表現自己的高興，李碩珉也同他一個反應，他接著牽起燦燦的雙手，內心滿懷期待，「燦燦，再說一次，拔、拔？」
孩子嘟起嘴飛濺出口水泡泡，「啊噗.....咘？」
「不是噗，是拔、拔！」他依舊興奮地靠近燦燦，手指指著自己說話的口型不斷複述。
「啊噗吚......」
「燦燦乖，叫聲拔拔來聽嘛！」
李知勳低下頭看見燦燦憋著小臉紅通通的樣子，覺得情況不妙，「他還不會說得很標準，你不要逼——」
「叫拔、拔！」
「——嗚嗚......」
事實證明孩子只是想吃餅乾才胡亂喊出對應發音而已。
李碩珉待到了接近中午便走了，權順榮本來想留他吃午餐，對方卻說家人太久沒見到他正在催他回家，久違的飯局也就延期了。
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他們的車子回來了。
李知勳睽違已久地將車鑰匙握在手心，出聲道：「下禮拜天是燦燦生日吧？一歲生日。」
從燦燦五個月大的時候來到這個家，至今已經過去七個月，基本需求都知道要找權順榮或李知勳，開心的時候會邀他們玩，不開心的時候會哭啼啼的討抱，偶爾睡覺要躺在兩人之間才睡得著。
對於不常見的人中能認得爺爺奶奶，也就是權順榮的父母，來看過他幾次的崔勝澈他也會撒嬌幾下，就算是只見過一次的尹淨漢或李碩珉也不會表現怕生的一面。
孩子已經非常能夠融入這樣的家庭環境，健康的滿一歲了。
「對，是不是應該要讓他抓周啊？去相館拍周歲照，然後辦周歲宴！」權順榮說得唾沫橫飛，跟燦燦努力想說話的時候有那麼幾分相似，「......我媽說我就是這樣過的。」
李知勳抽動幾下嘴角，十分無語，「我也是這樣過的，應該說，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過的。」
權順榮尷尬的嘿嘿笑了起來，並摸了摸趴在一旁玩積木的燦燦的腦袋，積木是前幾個月權父權母來首爾時送給燦燦的，當時他還不大會將積木堆疊起來，現在疊得倒是有模有樣。
「我等會來查附近哪裡有拍周歲的照相館，你過兩天沒課對吧？我們帶燦燦去拍，至於周歲宴嘛......在家裡辦吧，問問你爸媽要不要來，剛好也遇到過年。」李知勳一邊說並從工作室抱來筆記型電腦，開始著手搜尋。
「那你爸媽那邊呢？」
「......」李知勳抿了抿唇，神情有些悵然，「我其實還不清楚他們對於我們領養孩子的看法是什麼，我也很久沒打電話給他們了......他們沒有你爸媽那麼好說話，我媽可能還行，我爸大概從來也沒接受。」
「畢竟我是獨生子嘛。」
李知勳整個人頓時就像被埋沒在了電腦後方，頭低得權順榮看不見對方的臉，但他知道對方那個樣子就是失落的反應。
有些事情人們沒說不代表不在意，李知勳之於顧孩子的職責分配是如此，權順榮的父母之於他們兩人的關係是如此，李知勳的父母更是如此。
除非世道被什麼人改變了，被他們其中一個人改變了，甚至是被一個年幼的孩子改變了，才能夠出現轉圜的空間。
權順榮伸手拿開李知勳放置於抱枕上頭的筆記型電腦，將他連同燦燦一併攬入懷裡，「你就打通電話看看嘛，燦燦一歲生日多重要啊！」
「泥、欸！」燦燦咿咿呀呀地應和道。
李知勳瞥向他，再看向燦燦，接著便拿起了手機，「那我就問看看。」
「嗯，當然要問了。」權順榮捏了捏對方握著手機的手臂。
『嘟......嘟......嘟......喂？』
「媽，知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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